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师琰 伦敦报道 一早起来，身在莫斯科的记者桑切斯（Raf Sanchez）就收到所住酒店的催促，要求他尽早支付账单，因为他们不确定一旦SWIFT制裁生效，信用卡还能不能刷成功。

北京时间2月27日早晨6点左右，欧盟、法、德、意、英、美、加领导人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对俄罗斯中央银行实施制裁，并将一些选定的俄罗斯银行从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SWIFT）系统中剔除。这是自俄乌冲突以来，西方国家对俄罗斯采取的最严厉的经济制裁手段。不过，一位匿名美国官员称，白宫正考虑对涉及能源的交易进行豁免，以防止油价飙升。

此前，国际金融市场一度评估西方国家对俄制裁力度有限，既未涉及SWIFT，又绕开了石油天然气贸易，因而市场先惊恐后松弛地上演了一出周四抛售大跌、周五全线反弹的戏码。眼下交易员们正忙于评估新一轮制裁对全球经济的影响，警告最新措施可能让市场再次疯狂。

外汇经纪商OANDA高级市场分析师Edward Moya说，许多交易员都相信美国和欧洲不会采取如此强硬立场，因而当前行动“非常难以消化”，周五看到的许多反弹都将经受考验。

“金融核弹”还是“政治花拳”？

到目前为止，尚未确定将受SWIFT制裁打击的俄银行完整名单。

美国官员称，确定银行名单的原则是最大限度扩大对俄罗斯的影响，并尽量减少对欧盟成员国的损害。有欧盟外交官透露，俄罗斯约70%的银行市场将受到影响。德国政府发言人则称，此举将针对已被列入制裁名单的俄罗斯银行，但如有必要，可以扩展到其它俄罗斯银行。

乌克兰一直呼吁各国切断俄罗斯与SWIFT的联系，而德国、意大利、匈牙利、塞浦路斯则对此持保留意见。在其它几国周末相继改变立场后，德国周六在各方压力下也放弃了反对。

SWIFT全称环球银行间金融通信协会，总部位于比利时，是国际贸易跨境支付消息系统，自上世纪七十年代成立至今，被全球200个国家的1万1000家银行使用，是当前全球货币交易顺畅的关键渠道。2020 年，每天通过SWIFT平台发送约 3800 万笔交易。

切断俄罗斯银行使用SWIFT的渠道，意味着阻止其进行跨境支付。联合声明中称，这是为了“确保这些银行与国际金融体系脱节，并损害其在全球运营的能力”。

SWIFT发表声明，称正在与欧洲当局接触，以了解将受新措施约束的实体的细节，并准备遵守法律指示。

将俄罗斯银行排除在SWIFT之外，俄罗斯公司和个人将更难支付进口费用，并为海外出口、借款或投资获取现金。俄罗斯银行也可以使用其它支付渠道，或通过尚未实施制裁的国家的银行付款，但由于替代品的效率和安全性不同，交易量可能会下降，而成本上升。

针对SWIFT制裁的后果，目前居住在美国的俄罗斯央行前副主席阿列克萨申科（Sergei Aleksashenko）在社交媒体账号上预言，下周一俄罗斯货币市场将“发生灾难”，可能会停止交易，甚至不得不回归固定汇率制。

智库大西洋理事会欧亚研究中心经济制裁专家费舍曼（Edward Fishman）则认为，魔鬼在细节里。“让我们看看他们选择了哪些银行，”他说，“如果名单涵盖俄罗斯最大的银行，比如Sberbank、VTB和Gazprombank，那绝对是大交易。”

在此前欧盟宣布的资产冻结名单里，就不包括这前三大银行。

因此，在另一些人眼里，这仍可能成为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政治性声明，如果被踢出SWIFT的仅限于那些已经受到制裁的银行，俄罗斯央行有时间将资产转移到其它地方，制裁的效果就会减弱。

作为SWIFT的替代方案，俄罗斯已经建立了自己的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在2020年发送了约200万条交易信息，约占俄罗斯国内银行市场的五分之一，其目标是在2023年将这一占比提高到30%；但SPFS的缺陷也很明显，比如，只在工作日运行，也比较难添加外国成员。

另外，在俄罗斯的外汇储备中，美元的比例已经大幅度下降。

将成立特别工作组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欧洲国家也要为制裁双刃剑付出不菲的代价。

俄罗斯是欧盟第五大贸易伙伴，是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大天然气生产国。根据欧盟最新数据，欧洲市场进口天然气约41%来自俄罗斯，是第二大供应商挪威的两倍多。俄罗斯还在欧盟境内拥有3100亿欧元资产。

俄罗斯对乌克兰开展军事行动的第一天，欧洲天然气价格飙升62%，出现自2005年以来最大涨幅。而当天通过乌克兰向欧洲出口的天然气激增近38%，凸显了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性有多严重。

分析师们认为，将俄罗斯排除在SWIFT之外可能会削弱该国经济，但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溢出效应，加大全球经济滞胀动力，导致俄罗斯拖欠西方公司和债权人的更大可能性。Globalt投资公司高级投资组合经理马丁（Tom Martin）认为，这一轮制裁将继续推动对黄金、美国国债和其它避险热门投资品种的需求。

除了将一些银行踢出SWIFT，这些国家还承诺实施限制性措施，防止俄罗斯中央银行“以破坏制裁影响的方式”部署其国际储备。 由于俄央行可能会在货币干预上面临严重限制，投资者对卢布的前景也更为悲观，正如支付公司Corpay首席市场策略师沙莫塔（Karl Schamotta）所说：没人想抓住一把坠落中的刀。

联合声明承诺，要对那些“为乌克兰战争和俄罗斯政府的有害活动提供便利的人和实体”采取行动，包括欧盟将继英国之后停止出售公民身份——即所谓“黄金签证”的快速通道。

德国政府发言人解释称，这意味着将终止俄罗斯富人及其家人的“黄金签证”，也将针对俄罗斯和其他地方支持对乌克兰战争的个人和机构。

为了确保金融制裁得到有效执行，各方将很快启动一个跨大西洋工作组，识别和冻结在其管辖范围内受制裁个人和公司的资产，致力于对更多的俄罗斯官员和接近俄罗斯政府的精英，以及他们的家人等采取制裁和其它金融及执法措施，并使这些人没能力在世界各地司法管辖区隐藏其资产。

声明最后强调，除已宣布的措施，还准备采取进一步措施。总部位于伦敦的Bluebay资产管理公司新兴市场主权策略师艾什（Timothy Ash）分析，其他仍在谈判中的金融制裁手段，可能包括禁止西方公共养老基金投资俄罗斯资产，并将该国排除在摩根大通新兴市场债券指数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