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茵 报道 日益飙涨的通胀压力下,澳大利亚恐会频繁加息。
当地时间5月6日,澳大利亚大幅上调通货膨胀预期,预测12月的通货膨胀率将达到4.6%,该数据比2月的预期上调了2%。澳大利亚央行行长菲利普·洛 (Philip Lowe)在声明中表示,会采取必要措施,确保澳大利亚的通胀率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归目标水平,"这将需要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进一步提高利率。"
早在5月3日,跟随着全球紧缩的浪潮,澳大利亚央行也宣布上调基准利率,将基准利率从历史低点的0.1%上调至0.35%,超出大部分分析师所预计的0.25%。值得一提是,澳大利亚此次加息,是自2010年以来的首次,也是近15年来首次在澳大利亚大选期间加息。
对于澳大利亚此次加息,外界普遍认为是出于控制通胀的需要。据澳大利亚统计局数据,今年一季度澳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增长5.1%,创下逾20年来的最大涨幅,核心通胀率同比上涨3.7%,通胀水平远高于澳大利亚央行设定的2%-3%目标区间。
就此,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王有鑫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澳大利亚加息基本符合市场预期。“从国内因素看,澳大利亚通胀率快速走高,一季度CPI同比增速达到20年来新高,货币政策存在收紧必要;而从全球货币政策走势来看,近期美联储加快收紧货币政策,带动其他发达经济体和主要新兴经济体跟随收紧货币政策,全球跨境资本流动形势出现新变化,给澳元带来一定压力。澳大利亚此时启动加息,有利于稳定其国内经济增长形势和金融市场走势。”
进行“跟风式”的加息,澳大利亚将迎来怎样的经济发展前景?
恐难彻底解决通胀
面对通胀不断飙升,澳大利亚央行也不得不“转鹰”,实施近12年来的首次加息。
澳大利亚国内的通胀压力,从其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的增速中可见一斑。据澳洲统计局数据,今年一季度消费者价格指数比上一季度环比增长2.1%,同比增长5.1%,创下澳大利亚自2000年推出商品及服务税(GST)以来最大的季度和年度增幅。
具体来看,主要是三个领域的价格上涨拉升了通胀,分别是新建住宅、汽车燃料和高等教育。另外,食品类价格也有显著增长,反映出运输、化肥、包装和配料成本高昂,以及疫情等因素的影响。其中牛肉和蔬菜的价格涨幅最高,分别达到7.6%和6.6%。
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院务委员兼合作研究部主任刘英研究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造成澳大利亚通胀飙升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澳大利亚的重新开放,需求的回升带动了当地的消费;其次,是俄乌地缘局势负面的溢出效应,推升了国际能源和粮食等大宗商品的价格,再加上新冠疫情对供应链的冲击,加剧了供需的不平衡;另外,还有美联储多次加息给其他国家带来了通胀输出的压力。”
除了以上这些因素,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研究员唐凯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如今高企的通胀,还因为澳大利亚联储采用的宽松政策,“疫情之后,澳央行三度降息,将利率降到了0.1%的历史低位,但这种低水平的利率在疫情缓解的情况下难以长期持续。”他认为,实施宽松政策的举措在给市场和消费者提供大量流动性的同时,也助推了通胀的上升。
另外,撇除食品、能源等价格变动大的商品或服务后的核心通胀也呈现上升趋势。刘英认为,这说明有多方面因素造成通胀,需要通过加息进行抑制,另外加息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美元的回流。
加息虽然是控制通胀最直接的手段,但不是一劳永逸的。王有鑫向记者表示,加息在短期内将无法完全解决通胀上涨问题,只能缓解其上涨的势头。“由于货币政策是需求端政策,但目前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压力更多来自于供给端,是由地缘政治、供应链瓶颈和疫情相关的管制措施等共同引起的,”因此。王有鑫认为,随着供应链瓶颈问题缓解,配合货币政策,才能有效控制通胀。
澳央行频繁加息板上钉钉
由于通胀过高,澳大利亚民众对生活成本上涨的担忧影响了他们的消费信心。据悉,上周ANZ消费者价格指数下降了6个百分点至90.7,这是自今年1月以来的最大跌幅。另外,抵押贷款者的信心在一周内下跌了9.6%,而当前金融和经济状况的指标也大幅下降。
迫于压力,澳大利亚政府最终选择在联邦议会选举即将到来之际加息。
5月3日,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表示,他对民众生活成本增加和房贷还款压力增大感到同情,政府已出台减税措施,相信选民能够理解加息举措是由于国际事件影响而非政府治理经济不力。他把澳大利亚通胀水平高涨归因于疫情导致全球供应链阻滞、地缘冲突导致全球能源供应紧张等因素。但澳大利亚最大反对党工党却指出,澳央行加息是莫里森政府治理不力导致本国经济趋弱的证据。
莫里森因加息而备受竞争对手指摘。据报道,澳央行上次在联邦议会选举前夕加息是2007年,时任总理约翰·霍华德谋求连任失败。有了前车之鉴,莫里森对实施加息或许也有忧虑。对此,多位受访专家都向记者表示,如今正是澳大利亚加息的最佳时机。
“如果不在6月前实施加息,通胀率将持续走高,将会进一步拖累澳大利亚经济。”唐凯向记者表示,若推迟加息将使澳洲现政府面临将政治置于央行政策之上的指责,未来的加息幅度可能更高。
王有鑫也预计,今年第二季度澳大利亚的通胀会继续上行,加息25个基点还不足以改变消费者的行为模式,预计后续澳大利亚央行还会采取加息举措。
王有鑫认为,澳大利亚央行当前一次性加息50个基点的必要性较低,“目前澳大利亚通胀率虽有所攀升,但还没有到不可承受的地步。若一次性加息50个基点将对市场预期、企业投资、居民消费、资产价格等产生较大影响,对经济增长的负面效应更强。”
“跟风加息”显露经济结构不平衡
引发担忧的还有,加息很有可能会暴露出澳大利亚本身经济结构不平衡的特征。
据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报告,2020年,澳大利亚国内生产总值中,第一产业占1.9%,第二产业占25.69%,第三产业占 66.04%。澳大利亚经济依赖包括零售、餐饮、金融、房地产业等在内的第三产业。
其中,房地产是吸引外资的第二大产业。据经济数据提供商司尔亚司数据(CEIC DATA)显示,截至2020年12月,澳大利亚的家庭债务占GDP比重为129.2%。而加息之后,更高的利率水平将推高债务负担本已沉重的家庭借贷成本。
全球房产科技集团居外IQI联合创始人、集团CEO卡斯夫·安萨里(Kashif Ansari)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对于已经习惯了低利息的澳洲购房人来说 ,这次澳联储高于各方先前预期的加息是个冲击。” 卡斯夫·安萨里(Kashif Ansari)举例称,按照目前的加息幅度,如果房贷100万澳元,则每月还款增加130澳元。从地区看,在悉尼,平均房价目前为112万澳元,如提高25个基点,则每月需还3678澳元,比先前增加118澳元;而在墨尔本,平均房价为80万澳元,加息后每月还款将增加85澳元。
王有鑫认为,加息对于房地产业来说更多是产生负面影响,“央行政策调整会提高借贷人的还贷压力,影响房地产投资和销售。澳大利亚房地产业面临调整压力。”
另一方面,不能忽视的是加息对澳大利亚出口的影响。据了解,澳大利亚的主要出口产品包括铁矿石、煤、石油、黄金、铝以及农产品等,这些品类的出口约占澳大利亚对外出口总额的60%以上。
自宣布加息以来,澳元较此前略有走强。截至5月5日,1澳元兑美元为0.7113。澳元走强会对出口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依靠出口拉动经济增长,一旦国际大宗商品的价格暴涨暴跌,会对澳大利亚的经济稳定产生影响。”刘英向记者说道。
此外,刘英认为,加息还会在一定程度上抑制消费和社会投资。她向记者表示,在澳大利亚经济复苏还比较脆弱的情况下,进行“跟风式”的加息会抑制它的经济增长,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
在GDP方面,澳洲联储预计,澳大利亚2022年的GDP将增长4.25%,2023年将增长2%。
对此,刘英向记者表示,该增长目标并不太容易实现,后续的增长主要取决于三个方面因素,“首先,要处理好控制通胀与促进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澳大利亚要控制加息的频率与幅度,否则就会抑制其经济的增长;其次,不仅要留意俄乌冲突及制裁与反制裁带来的地缘影响,而且要处理好本国与各国的关系;再者,是控制疫情与促进增长的关系,澳大利亚需要控制好疫情。
王有鑫则认为,该目标相对乐观。“对澳大利亚来说,作为主要大宗商品出口国,近期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将对澳大利亚经济产生较大利好,预计今年澳大利亚经济增长将保持良好态势。”但他还认为,随着全球经济增速下滑,外需疲软,2023年澳大利亚经济增速可能将回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