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陷假唱危机,线下演出市场乱象何解?

2023年12月05日 20:41   21世纪经济报道 21财经APP   董静怡
等待调查结果。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董静怡 上海报道

“主唱可以唱得不好,但绝对不可以假唱。”

热爱线下演出的小筝(化名)今年已经看了超过5场大型演出,辗转多个城市。在她看来,线下演唱会的魅力就在于“现场”二字,真实的嗓音、旋律和鼓点让音乐比录音棚更有生命力。

五月天在上海连开8场演唱会,她自然是其中的观众之一,当时她发朋友圈记录,“这是代表青春的那个画面。”

但这条朋友圈最近被她设成了私密。

近日,五月天被质疑假唱的消息在互联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有博主通过专业软件鉴定,由网友投稿的五月天11月16日上海演唱会12首歌曲音频中,近半为假唱。

事情发酵后,五月天经纪公司发布《严正声明》否认假唱。对此,网友们仍然半信半疑,目前已有相关部门表示针对上述事件展开调查,暂未有结果公布。

最为煎熬的莫过于像小筝一样到达现场的粉丝群体,有人感到痛心和被欺骗,有人仍然坚持五月天的清白,互联网上争论不休。

“很看重调查结果。”小筝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毕竟不想让青春变成韭菜。”

假唱风波

事情的起源来自B站UP主“麦田农夫”通过技术软件分析指出,五月天演唱会有假唱行为。

具体来说,“麦田农夫”对五月天上海演唱会12首歌的真假唱进行鉴定。在视频中,“麦田农夫”分析了五月天演唱的《干杯》、《恋爱ING》、《爱人错过》、《为你写下这首歌》和《伤心的人别听慢歌》等歌曲,认为其中存在假唱的情况。随后,“五月天假唱鉴定”登上微博热搜第一。

据“麦田农夫”介绍,其采用的鉴定方法是对网友提供的现场视频进行人声提取,通过音频后期修音经常用的软件Melodyne进行分析,该软件能够清晰显示音准,超出人耳感知,通过“真唱部分存在一定瑕疵,而假唱部分是百分之百的音准”作为判定标准。

在部分高音段落,以及快节奏歌曲中,音频音准出乎意料地完美,而其他段落却有跑调,两者差别明显。有从事修音工作的业内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完全的音准基本是不可能的,唱不准才是常态,“即便是非常优秀的歌手,也会偶尔跑一两个半音,但人耳基本听不出来。”

事情一出,网上掀起热烈讨论,有大量网友表示坚决抵制假唱行为,将其比喻为“在五星级酒店吃预制菜”;也有网友认为这是对五月天的恶意中伤,一些演唱会现场的网友表示,五月天在演唱会上表现正常,没有出现明显的假唱行为。

12月3日晚,在舆论发酵和网友质疑下,五月天经纪公司“相信音乐”未正面回应,反而宣布巴黎演唱会的全程直播计划,“全程热唱3小时,真正唱到天亮”,疑似侧面回应真唱。

12月4日,经纪公司发布《严正声明》,表示五月天在巡回演出中不存在任何假唱行为,相关言论均为恶意攻击、造谣中伤。同时,他们表示正积极配合相关执法部门开展调查工作。

上海文旅局执法总队表示,市文旅局执法总队对此次涉嫌“假唱”舆情高度重视,已按照《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要求主办方配合调查,待有关情况依法核实后,将及时回应网友关切。

据悉,“五月天”上海演唱会的原始视频、音频,目前已提交上海市文化和旅游局执法总队,有关部门将对提供的音视频内容进行科学的测评分析,并公布调查结果。 

最高处10万罚款

事件快速发酵的背后,是演出行业“苦假唱久已”。近年来,各个演出明星对口型事件频出,UP主“麦田农夫”就有系列视频为鉴定真假唱,均收获不错的流量。

此次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五月天拥有庞大粉丝群体,算得上是国民级的乐队,演唱会场场爆满,一票难求。5月至今,五月天先后在北京、杭州、武汉、深圳、沈阳等12个内地城市开唱,演唱场次达到47场。

其中,上海演唱会于11月12日至21日期间在上海体育场举行,连演8场,中间就休息了两天,业内人士表示,如此高强度的演出对于一个职业歌手来说仍然是非常大的挑战。

据悉,9、10、11月,五月天连续保持月均超8场的节奏,估算全年在中国内地吸金已达29.6亿元。如为假唱,则有“圈钱”之嫌,多数人不会买账。不过真真假假,还需要等相关部门的最终调查结果。

“如果经鉴定属实,那就是侵害消费者的权益。消费者可以要求民事赔偿,演出举办单位还会被进行行政处罚。”北京炜衡(上海)律师事务律师李登川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根据《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第二十八条:演员不得以假唱欺骗观众,演出举办单位不得组织演员假唱。任何单位或者个人不得为假唱提供条件。演出举办单位应当派专人对演出进行监督,防止假唱行为的发生。

第四十七条:以假唱欺骗观众的、为演员假唱提供条件的,对演出举办单位、文艺表演团体、演员,由国务院文化主管部门或者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向社会公布;演出举办单位、文艺表演团体在2年内再次被公布的,由原发证机关吊销营业性演出许可证;个体演员在2年内再次被公布的,由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吊销营业执照。

以假唱欺骗观众的,由县级人民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处5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为演员假唱提供条件的,由县级人民政府文化主管部门处5000元以上1万元以下的罚款。

上海市徐汇区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表示,《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里面有欺诈退一赔三,但是这个前提欺诈是要有行政部门定性的,认定是欺诈,就可以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来要求退一赔三。

李登川进一步向记者表示,上述条例明确针对商业性演出,春晚等晚会不属于商演则不适用。另外《民法典》《消费者权益保护法》都是要有合同关系的情况下,才能要求赔偿,春晚等晚会也并不存在合同关系。

行业的复苏与乱象

五月天连开多场演唱会,正好赶上整个演出市场的复苏。今年以来,线下演出市场快速回暖,演唱会密度空前,伍佰、张学友、梁静茹等大型演唱会频繁出现在朋友圈中。

据统计,2023年上半年全国营业性演出总票房同比翻了近七倍。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上半年全国营业性演出总场次为19.33万场,总票房为167.93亿元,同比增长673.5%。

“疫情后,消费者积压的需求被释放出来,且以独生子女为主体的00后、95后有巨大的偶像文娱方面的需求,演唱会是最主要的形式。”艾媒咨询CEO张毅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另一方面,各地政府也在大力拉动消费,通过演唱会拉动文旅消费、拉动夜间经济。”

艾媒咨询报告显示,随着线下演唱会陆续恢复,演出市场全面回暖,在国内经济发展和文化消费升级的推动下,演出经济辐射效应持续放大,2023年中国演出市场规模有望达到903.46亿元。

然而,与此同步发生的还有诸多乱象。今年5月,梁静茹演唱会主办方售卖“柱子票”造成部分观众视线遮挡,有观众将主办方告上了法庭;7月,TFBOYS“十年之约”门票开售秒空,第一排的门票已被“黄牛”标价至20万元一张;11月,在安徽合肥伍佰演唱会现场,大批粉丝疑因场地不佳高喊退票。

盘古智库高级研究员江瀚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演出市场回暖复苏过程中存在问题和隐患是不可避免的。“例如,高价票、黄牛票等问题一直存在,给消费者带来了不必要的困扰。此外,一些演出方为了追求利润,可能会降低演出质量或者采用不正当手段来获取利益,这些都是需要警惕的问题。”

但这些问题并不会阻止演出市场的复苏和发展。江瀚向记者表示,演出市场具有强大的吸引力和市场需求,只要演出质量和观众体验能够得到保障,市场就会持续发展壮大。同时,政府和行业组织也需要加强监管和规范,确保市场的公平竞争和消费者的权益。

张毅也向记者表示,演唱会的品质如何保证,如何更好地服务消费者、满足消费者,将是未来演出行业关注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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