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在近期美联储降息预期降温之际，美国经济“软着陆”的概率也越来越大。

当地时间3月6日，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出席了美国众议院半年度货币政策报告听证会，他认为美国经济陷入衰退的风险很小，如果经济发展大致符合预期，今年晚些时候降息可能是合适的。鲍威尔未就任何降息时间表作出承诺，他承认存在美联储过迟降息导致经济受损的风险，但也不希望过早放宽信贷条件，导致通胀重新加速。

在经历了早前持续的通胀降温后，今年1月美国通胀数据意外跳升，投资者推迟了对美联储降息时点的预期。此前投资者曾一度期待美联储今年3月就首次降息，但如今市场已经将降息时点预期推迟到了今年6月。

尽管抗通胀之路难言一帆风顺，迅速降息不太可能，但经济“软着陆”前景仍令市场兴奋。同日，美联储也发布了褐皮书。总体而言，自1月初以来，美国经济活动略有增加，八个地区的经济活动略有或适度增长，另外三个地区的经济活动没有变化，一个地区的经济活动略有放缓。

降息时点仍难确定

整体来看，美联储政策制定者仍然关注通胀带来的风险，不想过快放松货币政策。

“在考虑调整政策利率时，我们将仔细评估即将发布的数据、不断变化的前景以及风险平衡。”鲍威尔表示，在对通胀持续向2%迈进更有信心之前，降息并不合适。但加息也不太可能，美联储认为政策利率已经在本轮紧缩周期中达到峰值。

虽然鲍威尔并未给出具体降息时点的信号，但已经明确表示今年会降息。如果经济大体按照当前的预期发展，“那么在今年某个时候开始放松政策限制可能是适当的。”

美国商业房地产以及地区性银行业危机也是议员关注的重点。鲍威尔认为，商业地产风险是可控的，银行会有一些损失，关键是要确保中小型银行有足够的资金来弥补这些损失。

中国银行研究院研究员曹鸿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从鲍威尔的讲话来看，其没有就货币政策转向的决策提供新的信息或判断。美联储并未为降息制定预设路线，而是继续根据数据走势进行研判和抉择。美联储褐皮书的调查显示，美国的通胀压力依然普遍存在，最新的数据也表明美国劳动力市场需求仍然强劲，在此背景下，美联储货币政策拐点依然面临不确定性。

需要警惕的是，未来美联储仍存在更鹰派可能。明尼阿波利斯联储主席卡什卡利（Neel Kashkari）3月6日暗示，年初以来更为强劲的经济数据可能使美联储今年仅降息两次，甚至可能就降息一次。

美国经济有望“软着陆”

尽管面临重重挑战，但美国经济或许有望“软着陆”。

美联储褐皮书显示，也门胡塞武装袭击导致的红海航运中断并未对美国经济造成太大影响。与此同时，尽管拖欠贷款的情况不断增加，但美国家庭和企业的信誉状况仍然良好。

通胀方面仍面临一些压力。褐皮书显示，各辖区物价增长压力仍普遍存在，仅几个辖区通胀形势出现一定程度缓和。同时，由于消费对价格变化越来越敏感，企业更难将更高的成本转嫁出去。

就业方面，美国大多数地区的就业继续增长，但速度缓慢。褐皮书显示：“总体而言，劳动力市场紧张状况进一步缓解，几乎所有地区在劳动力供应和员工留任方面都有所改善。”随着劳动力成本受到更多限制，可能会进一步降低今年年初意外飙升的通胀压力。

方德研究中心首席海外市场分析师傅英杰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自美联储1月底会议以来，新公布的数据参差不齐。一部分数据支持软着陆论调，例如3月5日出炉的令人鼓舞的服务价格数据，或显示消费者支出放缓的数据。另一部分报告显示通胀居高难下，例如仍在上涨的住房成本，或显示经济意外强劲的证据，1月新增逾35万个就业岗位也远超预期。

虽然华尔街普遍预计美国经济“软着陆”的可能性更大，但未来仍存在一些风险。曹鸿宇对记者表示，美联储褐皮书显示，美国大多数地区正在经历经济增长，美国经济呈现出较强的增长韧性。IMF在最新发布的展望中也持类似观点，将美国经济增长韧性作为调高全球经济增长预期的主要影响因素之一。但与此同时，美国经济也面临若干风险隐患。受商业地产问题影响，美国地区性商业银行贷款损失拨备激增，市场信心遭遇较大打击，美国中小银行动荡及其引致的风险对于美国经济的潜在挑战不容忽视。

曾准确预测2008年金融危机的传奇投资人、经济咨询公司A. Gary Shilling & Co总裁Gary Shilling警告称，美国经济衰退或许会在几个月内到来，已经出现了一系列暗示经济衰退即将来临的危险信号，领先经济指数持续下滑、房屋开工承压、消费者需求和信心减弱、小企业缩减招聘计划、劳动力市场走软、美联储迟迟不肯降息，美国股市可能会暴跌30%。

“老调重弹”难掩乐观情绪

尽管鲍威尔讲话相对中性，但官方层面对于经济“软着陆”和今年降息的判断仍令市场为之一振。3月6日，美股三大股指集体收高，美债价格上涨，现货黄金续创历史新高。

自2023年10月美股触底以来，受美国经济“软着陆”的希望日益增强、美联储降息预期以及人工智能热潮等因素推动，标普500指数已经上涨逾20%，过去18周中有16周上涨，1971年以来首次出现这样的行情。

傅英杰分析称，鲍威尔这次并未释放新的鹰派信号，大部分内容属于“老调重弹”。但由于听证会前多位联储成员作出了延后降息进程的表态，使得市场预期鲍威尔也会对此进行一锤定音。然而鲍威尔不但没有更鹰派，反而给出了相当乐观的前景描述。鲍威尔提到，目前没有证据表明美国经济正处于衰退之中，或面临某种短期内陷入衰退的风险；从长远来看，也远不到衰退的地步，美联储正走在软着陆的“康庄大道”上。这就解释了市场为何反应十分积极，提前定价了鹰派预期同时又在交易软着陆。

虽然鲍威尔没能给出更多降息时点的好消息，但在正式场合认同了今年晚些时候适合降息的判断，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市场上部分极端鹰派人士对于美联储仍可能加息的猜测。因此鲍威尔的讲话让不少交易员吃下了一颗定心丸。Carson Group首席市场策略师Ryan Detrick表示，鲍威尔并没有搅局，他明确表示，降息可能会在今年晚些时候进行，同时经济仍保持稳固基础。

此外，傅英杰还表示，鲍威尔乐观的发言和作证的背景有关。今年是美国的大选年，现任总统拜登和前总统特朗普将再度对决，虽然美国在堕胎和移民等问题上的严重文化分歧可能会主导竞选，但美联储的举措也会决定大选投票是在通常有利于在任者的低通胀、低失业率和利率下降的环境中进行，还是在更具挑战性的条件下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