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德尚玉、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卢陶然 实习生郭雪南 巴库、北京报道
根据高工产业研究院（GGII）数据，电池回收行业是新能源后周期行业。动力电池的使用寿命通常在6～8年，预计第一批成规模的新能源汽车动力电池退役时点将在2024—2025年。
中信证券一则研报数据显示，到2030年全球退役电池量接近831Wh，对应回收市场空间达到1895亿元，2023—2030年市场空间复合年均增长率达33%。
近年来，国家和地方出台了多项涉及动力电池回收的政策和标准，通过财政补贴、税收减免、技术研发支持等多种手段，推动废旧电池的规范回收和资源化利用，减少对环境的负面影响。
“在过去，国际社会对中国企业环保、电池回收等领域的了解较少。参与COP29，能够让国际社会了解到中国企业技术已达到前沿水平，并且了解到中国践行绿色高质量发展的决心。”11月18日，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9次缔约方大会（COP29）生物圈三号解决方案馆，格林美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薇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的专访时表示。
格林美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薇
张薇介绍，“欧盟新电池法”对动力电池回收材料的要求是，在2031年镍回收率达到95%，锂回收率达到80%，“格林美目前已经能够实现镍回收率超过99%，锂回收率95%以上的水平，高于欧盟新电池法案的要求。不仅回收率提高，使用回收材料制造的电池材料其碳排放量比原矿开采生产的同等产品降低70%以上。”
电池回收效率受制于结构种类繁杂
今年3月，国务院印发《推动大规模设备更新和消费品以旧换新行动方案》，将汽车作为消费品以旧换新重点支持领域；7月，交通运输部、财政部发布《新能源城市公交车及动力电池更新补贴实施细则》，对老旧新能源城市公交车辆动力电池进行全套更换。
在标准法规方面，9月，工信部就修订形成的《新能源汽车废旧动力电池综合利用行业规范条件（2024年本）》（以下简称《规范条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对废旧动力电池综合利用企业的选址、固体废弃物的处理、节能评估、研发及工艺改进等方面提出新要求。
欧盟新电池法案也对于电池循环回收也提出了明确规定，要求企业设定最低回收率及材料回收目标。欧盟新电池法规定，2027年12月31日之前，再循环应至少达到以下材料回收目标（部分）：钴为90%；（b）铜为90%；（c）铅含量为90%；（d）锂为50%；（e）镍含量为90%。2、2031年12月31日之前，所有再循环都应至少达到以下材料回收目标：（a）钴含量为95%；（b）铜为95%；（c）铅含量为95%；（d）锂为80%；（e）镍含量为95%。
张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电池回收行业想要实现长足发展，需要整个产业链上下游协同合作。
她介绍，目前我国的电池生产存在非标准化问题，市面上生产的电池结构种类繁杂，回收效率较低，经济效率也相应地受到影响。
张薇进一步解释道：“电芯与电池包的制造正处于百花齐放的环节，结构和材料构成层出不穷，不断迭代更新，没有相对统一和稳定，电池回收利用应该聚焦解决结构难题，研究智能柔性拆解以及解胶拆解，实现精细化无损拆解”
前述研报中指出，目前国内头部电池回收企业通过不断改进回收工艺等方法，提高锂的回收率，目前普遍能达到90%以上。以格林美为例，张薇介绍，格林美对于动力电池中锂的回收率超过95%以上，电池回收应对电芯做好容量快速诊断，快速分选，提高梯次利用的一致性，确保使用安全，进而开发适合的应用场景；还应该聚焦材料再生，实现全组分回收和完全无害化处理，打通废料到材料的循环。
她认为，电池企业的发展与欧盟新电池法案两者之间是相互促进的关系，“目前电池法案的标准尚不统一，国际层面对于法案中回收部分的认可度不够，加之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发展带来了电池进出口方面的问题，行业在密切关注电池法案的推进。”
电池回收效率的提高也伴随着碳排放的下降。在公司碳排放来源来看，范围3中来自上游供应链的碳排放占公司碳排放总量的75%以上。基于现在公司可以把控、覆盖上游产业链条，所以我们会通过使用低碳工艺、要求供应商使用清洁能源等方式，实现碳排放量的降低。
张薇介绍，积极开展产品碳足迹研究，服务电池护照。公司2023年通过废弃资源的循环利用的减碳量达71.56万吨，为产业链降碳做出了积极贡献。
“现阶段，电池回收还在探索更适合的商业模式。由于行业尚未形成规模化，还不是能收获大量经济效益的时候。行业真正的竞争不能停留在简单处理的单纯拼价格，而是在于设计模式提高电池回收量，提高拆解，利用和材料再生循环水平，以及对回收利用全过程的安全环保管控水平。”张薇对记者表示，行业目前一是关注回收的技术手段，二是产品碳足迹。从产业链角度看，例如产品出口至欧盟会面临碳关税的成本，产品碳足迹的减少能够降低这部分成本。
张薇认为，电池回收行业是全球车厂、电池厂、消费者、回收厂的共同责任，回收利用需要从研发、设计等源头就把碳排放的高要求作为输入条件，争取做到不使用、少使用高碳排放的材料，设计便于回收的结构。加强全球产业链的跨国回收合作，共同推进回收标准、碳核算标准的国际互认。
布局红土镍，弥补资源缺口
镍是制造高能量密度三元锂电池的关键材料之一，三元锂电池因其高能量密度和较大的储存容量，被广泛应用于新能源汽车中。随着新能源汽车市场的快速发展，对高镍电池的需求也在增加，根据国际能源署的预测，到2030年全球镍需求量将超过500万吨。
张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介绍，全球约50%的镍资源分布在印尼。镍矿分为两类，分别是硫化镍和红土镍。其中，硫化镍的特点是品位较高、便于使用，主要分布在寒冷地区，例如加拿大、芬兰，中国的西北部；红土镍矿的特点是品位低，实际镍的含量仅在1.0% ~ 1.5%左右，主要分布在热带国家，例如巴布亚新几内亚、印尼、菲律宾等。
因此，在镍资源相对不紧缺时，多数使用硫化镍。然而近几年新能源产业高速发展，导致镍的缺口迅猛增加，“镍资源对新能源产业链极为重要，此前被忽略的红土镍现在也被争相布局。”
张薇进一步解释称，电池是由正极、负极、电解液组成的，而正极的性能“遗传自”前驱体，前驱体由硫酸镍、硫酸钴和硫酸锰等金属盐合成。“以公司的前驱体和正极业务中的镍回收为例，格林美将前驱体和正极产品卖给电池厂商，组装为电池后用在电动车中。在电池退役后，我们就对退役电池进行拆解和循环利用，再做成前驱体和正极。”
随着业务的逐步扩张，除了依靠循环端获得镍回收材料，张薇指出，目前退役电池规模较小，相对的公司前驱体产量却较大，因此格林美也对原矿资源进行了补充。就在这个月，格林美与淡水河谷印尼公司（简称“PTVI”）签署共同建设绿色镍资源的HPAL工厂的项目投资协议，目标年产能6.6万吨镍。
什么是绿色镍？张薇介绍，绿色镍资源是指在镍的开采、冶炼和应用过程中，采用环保和可持续的方法，以减少对环境的影响并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镍资源。
从镍的冶炼技术来看，限“火”增“湿”将是未来趋势，目前印尼政府已经禁止新建火法冶炼工艺的工厂。“火”是指火法冶炼工艺，主要用于生产镍铁和高冰镍；“湿”是指湿法冶炼工艺，主要用于生产混合氢氧化物沉淀物（MHP）。从环境保护角度来看，以镍铁为主的火法冶炼项目属于高能耗、高排放产业，对环境污染较为严重；而湿法高压酸浸项目的能耗较低、碳排放量较少，对环境更加友好。
张薇表示，之前印尼镍资源的发展局限于资源端，没有任何下游产业，冶炼技术也相对简单。“此次合作是一个面向未来的绿色项目，我们将按照‘零碳、智慧、科技、ESG价值’的设计理念以及‘用本土技术、本土人才’来建设一个世界一流的绿色镍示范园区，并发展下游材料产业链，推动印尼红土镍矿资源由传统的不锈钢冶炼向新能源转型升级，促进印尼乃至全世界新能源行业的发展。”
「1.5℃ Talk」专栏介绍：21世纪经济报道联合绿色金融60人论坛（GF60）在COP29上发起「1.5℃ Talk」专栏，通过专访与对话为行业及公众提供关于《巴黎协定》十周年和1.5℃目标挑战的深入见解，助力提升气候雄心，推动行动落地。
《巴黎协定》是全球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里程碑，其核心目标是控制全球温升2℃以内，力争1.5℃。去年在阿联酋迪拜召开的COP28是《巴黎协定》生效后的首次全球盘点，全面“考核”了全球落实《巴黎协定》的进展与差距。盘点结果表明，从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到加强应对气候变化的韧性，再到为脆弱国家提供资金和技术支持，所有气候行动领域的进展都过于缓慢。随着《巴黎协定》签署即将进入第十年，国际社会期待各方进一步加大行动力度，实施更严格的减排措施和可持续发展方案，力争实现控制温升1.5℃的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