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赖镇桃 广州报道
在广州开发区、黄埔区规划馆的上空，一架亿航无人机缓缓升起，地面上的人群也齐齐举起手机拍照打卡，记录下升空的瞬间。
（在广州开发区、黄埔区规划馆，香港特区政府及工商界代表团观看亿航无人机试飞展示，图/赖镇桃）
这群观众有点特别，他们是来自香港的工商界代表。11月25日至27日，香港特区政府及工商界代表团踏上为期三天的粤港澳大湾区内地城市访问之旅。三天的北上行程里，他们先后到访了佛山、广州、东莞、惠州、汕尾、深圳多个城市，了解当地的产业布局与规划，和当地龙头企业洽谈，寻找合作商机。
香港工商界代表团由约80名成员组成，包括超过60名来自香港大型企业、金融机构和商会等的代表。
实际上，代表团中的绝大部分企业早已在广东深深扎根，提起这里的城市他们一点都不陌生。但在此次北上调研行程中，他们看到了更多深化融合、相互借力的可能性。
“前店后厂”的蜕变
改革开放初期，香港和珠三角形成的“前店后厂”模式，已为外界耳熟能详。这个时期，香港承接国际订单，广东接单生产，再由香港这个中转站销往欧美市场。通过香港的枢纽作用，珠三角城市借势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分工，实现经济腾飞。
刚开始，珠三角主要做玩具、鞋、纺织品这些低端工业品的生产，后来电子消费潮兴起，东莞、佛山等制造业城市转向代工组装、数码家电等行业。
而如今，“后厂”的模样早已不同往昔。
“来这里之前，东莞给我的印象一直是‘厂区’，以低端制造业为主。但今天来到这里后，我才知道东莞有很多高科技，发展很多元化。”信德集团业务发展部总监袁伟强表示。
在有着“全球电子超级工厂”之称的东莞，OPPO智能制造中心大厅陈列了一系列最新上市的OPPO手机。折叠屏、哈苏摄像头、主打时尚外观的“绝绝紫”等卖点吸引港商纷纷拿起手机上手体验，一起合照感受拍摄功能。
（在东莞滨海湾新区的OPPO智能制造中心，代表团体验手机拍摄功能，图/赖镇桃）
实际上，这里是OPPO建设中的算力中心、数据中心所在地，据工作人员介绍，目前该数据中心已经有近2万台服务器，OPPO自家的安第斯大模型训练也是在这里完成。近年全球算力的需求不断飙升，也带来了惊人的耗电量，而这当中大部分的能源消耗来自于冷却系统，OPPO全球算力中心一部分采用风冷方案，也有部分采用自研的浸没式液冷方案，节能效果可以提升45%。
“去年ChatGPT的横空出世，大模型受到整个社会的关注，但OPPO其实这几年都有做自然语言处理。当时不一定能直接赋能业务，但就是觉得去开发前沿的、代表未来的技术很重要。”该名工作人员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此次北上行程中，黄埔开发区里展出的亿航无人机、低空经济业态，也带来不少粤港合作的潜在可能。“听完eVTol的介绍之后，无论是它的飞行距离还是飞行速度，配合上适合的航线，都是比较有发展空间的，后续香港特区政府和企业都需要再多做深入的调研，看看可行性，商业上如何落地比较有效率。”袁伟强说道。
在亿航的高管向考察团介绍完新款eVTol后，一位香港文旅局的工作人员便主动上前询问产品细节。
“香港有不少离岛，如果港区政府能推进空域改革，eVTol也能应用到香港来。离岛的物流运输当然有不少需求，如果eVTol拿来运矿泉水这些日常物资就太浪费了。我们的想法是载人观光，现在离岛已经有游船观光，但空中赏景还是一片空白，能在飞行器上俯瞰海景和海岛肯定是另一种景观和体验。”该位文旅局的工作人员已经向亿航高管讲述起潜在的应用场景。
无人机、无人驾驶小巴、云计算服务器、3D激光打印机、ADO电动自行车……行程中展出的每一个黑科技产品，都让不少港商感到好奇，纷纷走近围观或询问细节，港商和粤企也在一次次互换名片和联系方式中埋下合作的潜在机遇。
（代表团成员坐上文远知行的无人驾驶小巴拍照留念，图/赖镇桃）
从港资北上到双向奔赴
几天的行程中，代表团几乎每到一座珠三角城市，地方都会强调港资在当地经济中的重要地位。
据佛山市委书记唐屹峰介绍，目前佛山已集聚港资企业4131家，其中今年1-10月，佛山新设立港资企业477家，同比增长23.6%。东莞同港资的结缘更是由来已久，1978年，香港人在东莞创办内地第一家“三来一补”企业，四十多年来，港资已经成为东莞第一大外商投资，截至2024年10月，东莞港资企业总数已达8093家，占全市外资企业总数的58.2%。深圳更是港资北上的桥头堡，截至今年7月，前海已经聚集近万家港资企业。
香港中华商会副会长杨华勇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这次调研期间，给他留下比较深刻印象的是在惠州推介会上，许多大型港企老板来到现场，同他们分享在惠州展业的经验，可以感受到他们对惠州的印象很正面，而且政企之间的关系非常和谐，所以这些港资企业会愿意代表政府向代表团推介这个地方。
“这次走访的每一个珠三角城市都各有特色，但整体而言，这些城市同香港都很贴近，都有很多香港企业来到这些地方投资。而在我看来，香港企业北上投资，比较看重的要素大概在于人力资源、政策和产业配套等方面。”杨华勇说道。
一方面，无数港资、港人北上汇成一股洪流。另一方面，体量不断壮大的内地企业也在南下，借力香港这个超级中转站，吸收国际资本、走向海外市场。
香港特别行政区行政长官李家超在11月25日举行的粤港深化经贸投资合作交流会上表示，香港特区政府将全力做好服务，充分发挥“超级联系人”和“超级增值人”的功能，推动香港与广东企业一起携手走向世界，同时吸引更多海内外企业投资大湾区，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作出新的更大贡献。
超级联系人、超级增值人，是香港在粤港合作中的重要定位。
中国（深圳）综合开发研究院常务副院长郭万达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坦言，香港的优势非常明显，是国际自由港，低关税，资本不受限，人才的国际化程度非常高，在法律、仲裁、融资、融券、人民币离岸中心、行业标准等方面仍然具有非常大的比较优势。
当内地企业有更强的“走出去”动力，香港的枢纽作用亦更突出。数据显示，截至11月27日，在内地与香港两地同时上市的企业共有151家，大部分为行业龙头和知名企业。今年以来，就有美的、顺丰赴港上市，创下港股最大和第二大IPO，而多家公司均在赴港上市计划中提及“国际化”。
不久前，沙特首只投资于中国港股的ETF在中东上市，不少业内人士将其视为连接中国与沙特资本市场的一大步。香港特别行政区财政司司长率团访问沙特、见证两只ETF上市期间，还签订了多项涉及金融和科创领域的协议，支持香港和内地企业到沙特和中东开拓市场。
大湾区医疗集团联席行政总裁李家聪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香港如果要再工业化，在土地、人才上容易受到制约，所以不一定能在制造业上同内地形成深度互补。但是香港是一个链接全球市场的绝佳平台，内地企业如果要做外贸，可以借助香港实现品牌升级、扩展国际市场。此外，香港在金融、法律上也能发挥很好的作用，内地企业做大做强、要登陆资本市场，很多时候可能会首选香港。对于国家来说，在香港发行人民币金融产品，也能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