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周頔 北京报道

自由贸易港是当今世界最高水平的开放形态。加快建设海南自由贸易港（下称“海南自贸港”）既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的重大改革任务，也是党的二十大对于我国完善高水平对外开放体制机制所作出的重大改革部署。

近期召开的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对海南自贸港明年工作进行了部署，会议指出，要推动自由贸易试验区提质增效和扩大改革任务授权，加快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核心政策落地。

时至今日，海南全岛建设自由贸易试验区，稳步推进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已满6年，外贸、外资、金融等各领域的“先行先试”都取得了累累硕果。

4月11日，在国务院新闻办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海南省委副书记、省长刘小明介绍：“以‘贸易、投资、跨境资金流动、人员进出、运输来往自由便利和数据安全有序流动’为主框架的自贸港政策制度体系已初步建立，自贸港建设成型起势，成为海南高质量发展的提质器和加速器。”

根据任务时间表，2024年年底前，海南自贸港将全面完成封关软硬件建设，同步对政策制度、封关设施、系统平台、管理能力进行全方位、全流程压力测试，确保2025年年底如期实现封关运作目标。届时，海南自贸港将初步建立以贸易自由便利和投资自由便利为重点的自由贸易港政策制度体系。

有序推进境外资金自由便利流动

在贸易自由便利方面，《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总体方案》（下称《方案》）提出，在实现有效监管的前提下，建设全岛封关运作的海关监管特殊区域。对货物贸易，实行以“零关税”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制度安排。对服务贸易，实行以“既准入又准营”为基本特征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举措。实现“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推进服务贸易自由便利。 

随着各项改革措施逐步落地显效，海南外贸进出口实现了跨越式发展。据海关统计，2024年前11个月，海南货物贸易进出口总值2532.4亿元（人民币，下同），比去年同期增长20.5％。其中，出口974.2亿元，增长46.3％；进口1558.2亿元，增长8.6％。

商务部研究院学位委员会委员、研究员白明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海南外贸增长速度远超全国平均水平，得益于海南自贸港贸易便利化措施陆续到位，营商环境不断提升。目前，海南正率先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充分开展压力测试，推动自贸港政策滚动升级、优化扩效。

当前，“一线放开、二线管住、岛内自由”的货物进出口监管制度逐渐完善，白明介绍道，所谓“一线”，即海南自贸港与全世界的联通，岛内实行更加自由便利的贸易投资政策；“二线”则表示海南自由贸易港与内地的联通，就是在海南自贸港和内地之间进行适度的管制，目的是保障国家贸易管制政策的统一和做好与内地税制落差的衔接。

谈及对于海南自贸港封关运行后的前景展望，白明表示，封关将给海南居民带来全方位、多层次的影响。比如，海南居民以后出入境从事经贸活动会更加便利，进口业务零关税，个人所得税全国最低，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都会很大程度提升岛内居民的生活幸福感和从事进出口贸易的自信心。

“简单来说，封关后内地的货物到海南岛，算出口，海南岛的货物来内地，算进口。随着封关的来临，海南居民才真正开启了属于自贸港的模式。”白明分析称，在贸易自由便利方面，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进口商品“零关税”进入海南，消费者将能得到更多实惠。服务贸易领域的对外开放水平将会越来越高，境外个人参加国内职业资格考试方面的限制会越来越少，将会有更多的境外优秀人才、专业人才来海南工作。

在投资自由便利和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方面，《方案》提出，大幅放宽海南自由贸易港市场准入，强化产权保护，保障公平竞争，打造公开、透明、可预期的投资环境，进一步激发各类市场主体活力。坚持金融服务实体经济，重点围绕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分阶段开放资本项目，有序推进海南自由贸易港与境外资金自由便利流动。

12月19日，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海南监管局发布了《关于海南银行业保险业全力支持海南自贸港封关运作的指导意见》，充分给予外资银行保险机构国民待遇。据介绍，出台指导意见旨在推进跨境资金流动自由便利，形成金融领域创新成果，助力海南自贸港2025年底前如期封关。

随着海南开放度的提升，海南自贸港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愈发增强。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11月底，海南省实有外资企业9658户，同比增长15.72%。投资海南的国家（地区）由2018年的43个增长到174个。

白明表示，在投资自由便利方面，医疗、教育、电信等领域的外资市场准入将进一步放宽，在海南可以享受国际一流的教育，实现不出国可以使用境内未上市的药品和医疗设备，享受国外高水平医疗技术服务。在跨境资金流动方面，海南将有序推进与境外资金自由便利流动，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将越来越强，将来在海南开展跨境财富管理更加方便，有利于吸引高净值人士落户海南，实现资产的全球配置。

在制度型开放上率先突破

按照《方案》内容，要积极探索建立适应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更加灵活高效的法律法规、监管模式和管理体制。到2025年实现适应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法律法规逐步完善。

2021年6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南自由贸易港法》正式颁布实施，国家明确支持探索与海南自由贸易港相适应的司法体制改革。海南自由贸易港建立多元化商事纠纷解决机制，完善国际商事纠纷案件集中审判机制，支持通过仲裁、调解等多种非诉讼方式解决纠纷。

三亚国际商事调解中心理事长汪印琪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基于海南自由贸易港法的支持，海南自贸港对标高标准经贸规则联合国关于调解的公约，在海口和三亚成立国际商事调解中心，旨在促进国内外企业及客商有效地预防和友好地化解争端，形成独具特色的多元化商事争议解决机制，为海南自贸港的国际与国内商事贸易提供重要的法治保障。

“成立国际商事调解中心开辟一个可以边实验边前进的道路，为海南自贸港建设创造了一个对标高标准国际经贸规则的范例，是海南自贸港向全国自贸区推荐的制度创新案例。”汪印琪称，海南法院系统对多元纠纷化解机制的打造给予了充分支持，也在海南形成了支持通过仲裁、调解等多种非诉讼方式解决纠纷的共识。

下阶段海南自贸港如何推进改革发展？汪印琪建议，从法律制度建设层面，要重新梳理现行的法律法规，分析其与海南自贸港建设的适配度，对部分可能会抑制自由贸易发展的条款要进行修订完善，同时也要尽量推动国内法律法规制度体系与国际通行制度标准实现有效衔接。要大力发展市场化体制机制，鼓励“小政府大社会”，鼓励市场机构参与海南自贸港风险防控，鼓励各种中介机构、协会、民非组织承担一部分社会管理职能，修订相关规则，使得社会管理更为扁平化，与国际更加接轨。此外，应大力加强涉外法治人才培养，修改法律人才培养规则，引进独立办学机制，进一步开放法律、金融等高端服务业的外资准入，形成法律、金融服务高地。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副院长、RCEP研究院副院长匡贤明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当前世界进入地缘政治时代，单边主义和贸易保护主义抬头，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世界经济碎片化加剧。一方面，要客观看到，越是形势复杂，海南自贸港的战略作用就越凸显。海南自贸港建设就是要对标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要在制度型开放上率先突破。另一方面，也要客观看到，外部压力会对海南自贸港建设带来冲击，包括吸引国际优质要素难度或会加大。因此，海南自贸港建设的根本出路，是尽快把核心政策落地，尽快实现高水平开放的突破。

匡贤明认为，海南自贸港下阶段工作最重要的仍是在开放上做足文章。海南自贸港可以尝试率先全面实施我国已签署的双多边自贸协定，包括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中欧全面投资协定（中欧CAI）等。可以考虑率先试行我国正在积极申请加入的高标准经贸协定的相关条款，包括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等，也可以考虑在已经实施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EF账户）的基础上，推进金融服务业的更大力度开放，为投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创造更多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