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肖潇 北京报道

1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人民法院第六个五年改革纲要（2024—2028年）》（以下简称《纲要》）。

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茅仲华在发布会上介绍，《纲要》明确了9个方面45大项改革内容，200余项具体改革任务，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指导人民法院改革规划和实施推进的纲领性文件。

一些近年来备受关注的议题，在《纲要》中都有一定程度的回应：例如，《纲要》提出要防止和纠正通过行政、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以优化营商环境；面对人工智能和算法更新迭代，要完善新兴领域的裁判规则，并涵盖了外卖骑手、网络主播等新就业形态的劳动争议规则；同时强调深化司法公开，并重申上网文书隐名规则，以防止侵害当事人隐私或泄露商业秘密。

关注点一：营商环境和企业家合法权益

加强所有制产权司法保护，是茅文仲在发布会中首先详细介绍的一点。

《纲要》提出，要依法平等长久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对侵犯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和合法利益的行为依法实行同责同罪同罚。还提到将完善刑事、行政、民事交叉案件处置机制和裁判规则，明确涉企案件常见行为罪与非罪界限，防止和纠正利用行政、刑事手段干预经济纠纷。

今年以来，“小过重罚”和趋利性异地执法的“远洋捕捞”案件引发了不少争议。

最高人民法院研究室副主任司艳丽在会上表示，《纲要》会在三个方面优化营商环境：

一是加强产权司法保护，包括完善刑事、行政、民事交叉案件处置机制和裁判规则，明确涉企案件常见行为罪与非罪界限，健全涉企冤错案件有效防范和依法甄别纠正机制。依法严格规范保全程序等等。司艳丽说，这些举措旨在增强企业家人身和财产安全感，让企业家专心创业、放心投资、安心经营。

二是规范市场经营行为，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环境。《纲要》明确，要加强对垄断和不正当竞争行为的司法规制，制定和完善相关司法解释。尤其完善在食品药品安全、知识产权、产品缺陷、环境污染、生态破坏等领域的惩罚性赔偿制度。

三是完善经营主体救治和退出机制。《纲要》提出要推动健全企业破产机制，探索建立个人破产制度，进一步发挥破产审判化解市场风险、保护各方经营主体合法权益、促进企业优胜劣汰的功能作用，推动让“僵尸企业”有序退出市场，实现市场资源优化配置。 

关注点二：新就业形态和新兴技术

在新兴领域上，《纲要》详细展开的篇幅不多，但提到了多个热门技术，包括完善人工智能、算法和涉数据不正当竞争等新类型案件的裁判规则；完善数字货币、互联网金融、跨境投融资、离岸金融等新兴领域金融纠纷裁判规则。

面对技术对就业的冲击，《纲要》尤其提到了接下来要完善劳动争议调裁审衔接、业务协同、信息共享机制，完善延迟退休、新就业形态下劳动争议案件裁判规则。

新就业形态是近两年开始广泛提及的概念。2023年第九次全国职工队伍状况调查显示，目前全国职工总数4.02亿人左右，新就业形态劳动者8400万人，占据全国职工总数的21%。这些劳动者主要是货车司机、网约车司机、快递员和外卖配送员。

近两年中，最高法也多次强调了新就业劳动关系的问题。12月23日，最高法首次发布了四件新就业形态劳动争议专题指导性案例。最高法在发布会上介绍，2020至2024年全国法院共受理了新就业形态民事纠纷案件约42万件。争议密集出现在劳动关系上——实践中，存在许多企业要求劳动者登记为“个体工商户”后再签订合同，以规避建立劳动关系。

最高法认为，这种情况下，即使劳动者被要求注册为“个体工商户”，也不妨碍劳动者与用人单位建立劳动关系。人民法院不能仅凭双方签订的合作协议作出认定，需要考虑劳动者对工作时间及工作量的自主决定程度，劳动者是否需要遵守有关工作规则、算法规则、劳动纪律和奖惩办法等等。构成支配性劳动管理的，就应当认定为存在法律上的劳动关系。

关注点三：裁判文书公开

深化司法公开也是本次《纲要》的重要任务之一。《纲要》提出要完善“法答网”、人民法院案例库的数据资源与在办案件的智能识别关联和精准推送机制，并完善裁判文书、庭审活动、审判流程等司法信息公开工作机制。

同时，上网文书隐名规则也被重申：在深化司法公开的基础上，要坚持上网文书隐名规则和庭审公开规则，推动加强对不当使用司法公开信息行为的监管。

去年12月，最高法在回应裁判文书公开争议时称，上网文书有大量基层法院审理的简易程序或小额诉讼案件，不仅规则意义有限，还承载了各类事实性、身份性信息。有的劳动争议案件当事人因相关文书上网公开，找工作屡次被拒。有的当事人因婚前信息被上网文书披露，导致家庭不睦、夫妻反目。有的民营企业因涉诉信息公开，融资贷款受阻、商业合作困难、难以参与招投标，等等。因此，常常有当事人，包括公司、企业，提出投诉。

此后的一年里，最高法通过多种形式强调了上网文书隐名规则的重要性。比如在两会的最高法工作报告中，最高法强调要隐去文书里的相关识别信息，确保当事人及其家人生活工作、企业单位经营发展不受文书上网影响。 

本次发布会上，被问到当前司法公开的总体情况时，司艳丽表示，今年1至11月全国法院在中国裁判文书网上新公布的裁判文书共计810多万篇，较去年同期上网数量增长67.3%。尤其是最高人民法院和各高级人民法院新公布的裁判文书数量，是去年同期的5倍。 

司艳丽说，接下来的工作是持续扩大司法公开范围，主要是推进规范化建设，防止出现侵犯当事人隐私权和个人信息，以及披露商业秘密影响企业合法权益等情况，坚决杜绝变相阻止公众旁听庭审等公开不规范的现象。